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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杂谈】外行指导内行
出自识林
2020-07-12
一份“外行”写的报告，导致美国57%的医学院关闭
两周前的“周末杂谈”提到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Flexner院长，未与爱因斯坦商量，就直接拒绝了罗斯福总统欢迎爱因斯坦去白宫做客的邀请。他还做过一件更非同寻常的事，那就是他在1910年发表的、长达346页纸的“美国和加拿大的医学教育”。该报告对北美医学院做出了不留情面的评估，提出了全新的教学纲领，导致超半数的美国医学院被关闭或兼并，从1910年的155所减少到1935年的66所。但从此美国医学院的教学质量大增，该教学纲领沿用至今。
美国在1890年代从经济上超越英国。1891年，美国运通公司畅通全球的旅行支票问世。1892年，世界首个自动电话交换机在美国问世。此前，1871-1900年间，美国铺设了27万公里的铁路（惊人的成就，因为那时尚无汽车和公路）。但在教育和科学上，美国与英国，还有差距。
当今，我国的经济体量开始接近美国。移动支付率先普及。5G技术和产品，世界领先。高铁技术及运营全球首屈一指。但在教育和科学上，我国与美国还有差距。当然，我国的教育有自身的优势，但从去美国留学和来华留学的人数比上看，即使考虑到各自人口总数的比例，还是去多来少。
教育和科学，是强国之本，独立性强且有后劲。美国在过去100多年间，综合国力的迅速发展、世界领先，有很多内在和外在的因素，但美国想必是做对过一些事。现在来看看美国的医学教育在上个世纪之初，是如何客观看待自己，勇于自我改造的。
一位独特的教育家
Flexner先生1866年出生于美国肯塔基州一个贫困的德国犹太人家庭。他只用了两年就获得了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经典文学艺术的学士学位，随后回老家高中教书。四年后，年仅23岁，就开办自己的私立中学，尝试新的教育方式。在他的学校里，没有标准教材，没有考试，功课不打分，没有学业成绩。他提倡小班上课，个性化发展，事必躬亲的教育方式。很快，他的毕业生就开始被美国顶尖大学录取，他的教育方式也开始引起关注。
1908年，他出版了一本书，“美国大学教育（The American College）”，强烈抨击美国大学讲大课及重视研究的教育方式。他认为讲大课是为了给教授们省出时间做研究，但这些研究往往是出自教授们自己的兴趣，而不是为了提高教育质量。
不拘一格用人
这本书深受以钢铁大王卡内基命名的教学推进基金会主席、前麻省理工学院（MIT）校长Pritchett博士的欣赏。当时为改革美国医学教育，美国医学会刚好委托基金会调研美国医学教育的现状。Pritchett一下子就看中了既非医生、也非科学家、从未迈入医学院校门的Flexner，尤其看中他的写作能力和对传统教育的反感。用现行的说法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体系内的人，用了一位普通的体系外的人。Flexner不仅是“外行”，其创办的中学还是营利性的。
医学院调研
当时，美国和加拿大共有155所医学院，两年之内Flexner走访了每一所，发现它们在课程设置、考评方法、入学和毕业要求方面，差异大。他形象地概述如下：“每天，学生们都要听冗长的讲座，并背诵。整个上午都做测试和答题分析，下午要听3-5小时兼职教师的讲课。晚上是阅读和背诵。如果有幸进医院的话，只是去观摩而不是实习”。
Flexner对医学院的批评，毫不留情。例如，他称位于美国第二大城市芝加哥的14所医学院“是州政府的耻辱，竟然允许这些医学院的存在，…，难以形容的违规，…，简直就是国家的疫区”。
就连哈佛医学院，也难逃批评：“为教学和研究用的实验室设备和管理，都很一般。为保证学生们能去医院实习，学院向医院让步，让医院的接班人做学院的教授。这些临床教授和实验教授的思路不同，互不尊重，这与哈佛医学院所应有的地位不相称”。
提出建议
Flexner提出了改革医学院的5点建议：
削减医学院数量，从155所到31所（削减80%）。
提高入学门槛。
培训医生以科学方式行医，鼓励医学教授做研究。
将医院内部临床诊治的指导权赋予医学院。
加强各州政府对行医的监管。
社会支持
为帮助转变医生和科学家的思想，美国首富、石油大王洛克菲勒捐赠1亿美元（相当于今天的27亿美元，或190亿人民币），支持这项工作。
报告的影响
建立了全国统一的医学院课程体系。
医学教育与科学方法紧密相连。
医学研究完全采用科学研究的方式。
医学院只教疾病的诊治，不教预防医学和公共卫生。
取消如下课程：电磁场治疗、光治疗、折衷医学、草药医派、自然疗法、顺势疗法等。
医生的数量明显减少、医生的质量明显提高。
行医成为受人尊敬的、高薪酬的职业。
综上可以看出，Pritchett的慧眼、Flexner的胆识、企业家和慈善机构的捐赠，大学和医学院的配合，对科学和理性不折不扣的追求，成就了美国医学教育100年来的辉煌。
Flexner先生于1959年9月21日去世。纽约时报讣告的结尾如下：“在他的时代，没有其他美国人，为国家的福禔和人道做出过更多的贡献（No other American of his time has contributed more to the welfare of his country and of humanity in general）”。考虑到那个时代的美国人中包括：爱迪生、福特、迪斯尼、爱因斯坦、卡内基、洛克菲勒、及两位罗斯福总统,这个评价是不是相当高了？
作者：榆木疙瘩®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如需使用请联系 admin@shilinx.com 。
